酸梅丝为什么要配三明治

南人至今能晋语

【师昭】儿子

司马昭刚刚五岁的时候就语出惊人地问他哥:“哥,你想要个儿子吗?”

八岁的司马师已经是个很端庄的小孩,端庄地读《汉书》。司马昭一句话让他心中惊涛骇浪,但他还是很慢很慢地放下书卷,对上司马昭滴溜乱转的大眼睛,斟酌半天问:“为什么?”

司马昭说:“听咱爹说的。他对陈中丞说儿子可好了,长得乖,会读书,看到就会很高兴,连五官中郎将发脾气都无所谓了。”

司马师又斟酌了一下,想:确实,司马昭很可爱。

但是他还是说:“爹是爹,我们是我们。我们的儿子不一定和爹的儿子一样可爱。”

司马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,说:“不会吧?”

司马师说:“因为爹很厉害,要是我们不如爹那么厉害,我们的儿子就不如爹的儿子了。”

司马昭震惊地睁大了眼睛:“咱爹有那么厉害?连哥都比不过?”

司马师一阵无语,但是眼睛又笑得弯弯的。他拉着司马昭的手让他坐好,很认真地对他说:“要有儿子,先要自己变强。只有自己变强了,才能让儿子过得好。这是很难的。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。”

最后他想了想,言简意赅地总结:“好像儿子是很重要的,但我不是一定要儿子。”

司马昭挠头,觉得司马师说得很有道理。但他灵光一闪,又扑上去拉着司马师的头发说:“不要那么强,哥,可爱就可以了呀。要不我来要个儿子。要是可爱,我就给哥养。不可爱的话,就留给我。”

司马师把头发从司马昭手中扯回来,训道:“不要扯着别人的头发说话。……书都读不全,没人跟你生儿子。”

但司马师心里开始不听话地乱想。他想,他的儿子要是能像司马昭一样可爱,那可能拼命也要变强吧。

 

司马昭二十多岁就出镇了,司马师留在洛阳。司马炎出生之后,司马昭还是东奔西跑,没在洛阳待过几天。所以司马炎长到快十岁,越长司马昭越不认识。他很苦恼地蹲在儿子面前,觉得跟这个紧张兮兮的小孩没什么联系。司马师转过弯走到廊前时,看到司马炎怕得贴紧了墙根,全身上下只剩眼睛还在勇敢地盯着他亲爹。

司马师:“你干嘛?”

司马昭困惑地挠头:“他真的跟我一点都不像啊。他真的是我儿子吗?”

司马师也在司马炎面前蹲下来,一本正经地指指点点:“阿炎的头发又黑又长还不打结,你小时候也是,娘说最好的狗都没你这么顺滑。阿炎的眼睛和你一样大。阿炎也在四书下面藏闲书看。阿炎朋友很多,你看——”

司马昭顺着司马师指的方向回头,看见墙头上趴着看戏的羊琇小朋友和刘弘小朋友。司马师对两个小孩摇了摇手,见司马昭回头,两个小孩哧溜一下滑了下去,惊起一片喜鹊。司马师附在他耳边说:“当时玄伯不也是这样?”

司马昭笑出了声,捏了一把司马炎的脸。“去玩吧。”他说,“没事还是读读书,像你陈泰叔叔那样,玩是玩了,书也读了。”

司马炎跳起来跑开,司马师还站在那里不动。司马昭黏糊糊地凑在他耳边说:“阿兄原来没事就盯着阿炎看。阿兄若是有儿子了,我也就不出镇了,就在家教他念书。”

司马师踢他一脚。“你能教什么念书。”

司马昭接着笑:“等阿兄有了儿子,我保证什么都会教了。”

 

桃符出生的时候是正月,司马懿面上不露喜色,但一直控制不住拍他两个儿子的手。年近四十的司马师比司马昭高半个头,他抿了抿嘴,少有的温柔的目光从白嫩嫩的桃符移到黑黢黢的司马昭身上。他感觉到司马昭探过手来,粗糙的手心轻轻摩挲着。

“阿兄,多可爱呀。”司马师没有移开落在司马昭身上的目光。他迎着胞弟转过来的眼睛。“以后在阿兄膝下教养,一定和阿兄一样稳重。”

司马师感到司马昭从嗓子眼里发着抖。他的声音更低:“阿兄在洛阳要保重。”

司马师无言,眼睛艰难地滚动了一下。他说:“好。

“你也多去看看阿炎,他还小。”

 

司马昭远远就看到了洛阳城门前乌压压的人群。他们是黑的,自己是白的,世界在毫无章法地摇晃。司马昭觉得自己不似来自阳间。

人群里有阿炎牵着桃符,一大一小。阿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那么高了,有些不苟言笑。小小的桃符裹在麻衣里,瘦得在冬天的风里飘着。

司马昭抱起他十岁的儿子,啊不对,是他哥的儿子。又暖又软,含着眼泪,但又那么端庄稳重。他无端地想,不知汉书已读到哪一卷了。

他闭上眼睛,贴紧孩子湿漉漉的脸,大手从他后脑勺滑下,轻轻拉了拉他顺滑的头发。

“我什么都会教给你。”司马昭喃喃道。

 

原文:

《晋书·武帝纪》

初,文帝以景帝既宣帝之嫡,早世无后,以帝弟攸为嗣,特加爱异,自谓摄居相位,百年之后,大业宜归攸。每曰:「此景王之天下也,吾何与焉。」将议立世子,属意于攸。

《晋书·齐王攸传》

初,攸特为文帝所宠爱,每见攸,辄抚床呼其小字曰「此桃符座也」,几为太子者数矣。

《晋书·贾充传》

初,文帝以景帝恢赞王业,方传位于舞阳侯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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